【维亮AU】狼君
日常预警:舜华晚节不保之作,看不惯AU的抓紧撤退
PS:对的,我瓶颈了,卡到现在,这一章无比难产,写出来也感觉不对,人物剧情啥啥都掌控不好,宝宝们求见谅,后面状态应该会好起来吧
PPS:玄亮存在感渐强,你的好友,不想结婚的青春期叛逆【季汉小醋狼】已上线
(61)
朝臣第一次在朝会中提出立后,姜维并未放在心上,他早知免不了有些人想的多了会上奏请。
但当每隔十天半月便有不同出身,不同立场,荆州也罢、益州也罢、江南也罢、世家或寒门,一个一个,不急不缓,向上奏陈。而那启奏的官职越来越大,列班的排位越来越靠前,姜维陡然间心头一震,这绝非某个朝臣的临时起意,而是全部来自于诸葛亮的授意——除了当朝丞相,哪里再有第二人能叫满朝文武如此同心。
姜维打着马虎眼应承下来,将那奏章放在一边便再未翻开过。他眼睛暗暗盯着站在最前排丞相,却没等来丞相的催促与反应。
他蓦得心中颤动,仿佛泰山压顶——这是相父的意思。
诸葛亮越是郑重,心意决定就越不可动摇,即便他不催,立后也势在必行,只待最终,丞相亮的一纸奏章。
姜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乱糟糟的。他只知道脑海里第一时间便挂出的清清楚楚的大字——他姜维,不愿立后。
立后为的是国体稳固,是他抓稳权柄,再添佐翼的大好时机,是为了季汉能够更早的后继有人……丞相的思虑,有理有据,无懈可击。而他自己这迷迷蒙蒙又强烈不已的拒绝却没一句话能为自己辩驳。
不知自己为何执意送走春宵一度的娇儿企图抹除其痕迹,不知自己为何抗拒对自己大有益处的婚姻嫁娶;不知在等着什么,又在守着什么?凡等待的,坚守的,总有令其等待坚守之物,而对姜维而言,他等待坚守着的是一个不可能的虚无。
姜维将两手轻轻交覆在身后,有些烦躁的在朱雀宫中来回走动。那床榻的东南角,靠墙立着一架子宝剑,收拾的干干净净,姜维却从未动过——这朱雀宫原也是先帝刘备的寝宫——剑非己物,姜维便不去管它。
而这日,姜维心念忽起,看准在放在最上面的先帝的宝剑,握住剑柄便要拔出,他臂上用力,狠狠一抽——拿那剑竟如锈死在剑鞘中一般纹丝不动,反倒拉得他手腕关节之处一阵疼痛。
姜维大疑,他臂力不小,虽年少却自幼修习武艺,哪有拔剑而不出之理?他非蛮干的个性,遂蹲下身子,去试剑架下面的两把。果然,轻轻用力,宝剑便顺势而出。
此剑果真蹊跷。
姜维又握上那最上方架着的剑柄,用足了力气向外拔出,而不出所料,那剑依旧纹丝未动。姜维又使双手拖住整个剑鞘,要将这重剑取下,却不想这剑鞘也如钉在了架上一般,臂膀抬得酸软,而对这宝剑却如蚍蜉撼树。
使左手掐住酸痛的右手手腕,姜维心中还从未有过放弃一词。他伏低了身子,细细查看这剑上的玉具纹路——看来不仅这剑蹊跷,其上的花纹也十分蹊跷。寻常剑饰花纹或为龙纹,或为勾云纹,或为蚕纹,而这剑上却是星宿图形。如若说是北斗也便罢了,看星宿排布,分明认出乃觜、参、魏三星宿。倘是不会天文之人见到,如何也参透不出其中奥妙——而姜维认得,还是年幼之时,每日晚间闹着不睡,诸葛亮只得开了窗户,抱着他指着天空一颗颗的说星星时记的——诸葛亮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总能记得。
姜维记得,那时,诸葛亮说,觜、参、魏三星宿分野当属益州,而他们如今所在之蜀郡,又在参星……
忆及此时,姜维忽然心中一凛。剑上的觜、参、魏三星宿,果然参星略大些,其上还有两道浅浅的细槽。姜维小心翼翼伸了手,以拇指食指指甲扣住,左右一转,竟然“星”随手而转动!压了压,那玉星便陷了下去一厘;又向上拽,玉星又被拉出,只是约莫抬起一厘也再动不了了。
这果真并非佩剑,而是个十分精妙的机关!
姜维从来不爱看星星,也不懂以天上星宿分野对应地上州县有何意义。但他喜欢听诸葛亮讲,每当诸葛亮握住他的手抬起,与他一起指着那低沉嗓音正说着的星辰,姜维便觉得,仿佛那浩瀚宇宙都在相父的心里,天下便在他们这一指一点之中,星光变得分外明亮,洁净,仿佛就要透到他心底里似的。
“蜀郡,入参一度……看,不偏不倚,就在这,我们的头顶上。”诸葛亮说这就是他曾写过的《二十八宿分野》。那天,姜维去梅园练剑,觉得困倦便直接睡在那,午夜梦回,陡然惊醒时,已是满天星斗。梅园清净,四下无人,若在寝宫叫人看见,便又是一顿苦口婆心,泣血百拜的说教。他翻出窗子,顺着宫室窗外的大树攀上屋顶吹风。那凉凉的气息让他心静,夜风不似白天阳光之下柔和,丝丝缕缕刺激着露出的皮肤,吹着了便不想让它再停。
姜维隐隐约约看见眼角一个黑影闪过——是他没见过正脸的暗卫之一,看来他终于害得人家半夜也不得安生,姜维摇摇头,便当没看见。
而过得片刻诸葛亮出现在屋檐之下时,姜维便笑不出来了——他不止害得“一个人”半夜不得安生。定是暗卫叫来了相父。姜维正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却见廊下站着的诸葛亮并未失了笑意。他见诸葛亮四下探看了一番,似是确定并无他人,随后,脱下宽大的外氅挂在臂弯,准确的找到他上房的那株梅树,三下五除二,竟也翻上了屋顶,动作十分矫健利落。
姜维激动得眼睛都快闪出光来,他拉住诸葛亮,与他并肩坐在屋顶。诸葛亮问他是不是在看星星,他想都没想便应承点头,伸手临时向天上一点,说在看这个。
“参宿?”诸葛亮问。
姜维听着一愣,二十八宿里有参宿,但他知道的也就到此为止,至于具体哪颗星星是参宿就全然不知了。他硬撑着点头表示肯定,心里飞速转着想寻些什么话来找补。
诸葛亮侧着身子坐着,把姜维的窘迫尽收眼底,他低笑,顺着姜维的话头便也看向星空,伸出食指点住那颗明亮的大星,说起了参宿:“参宿乃西方白虎七宿之一……”
姜维顺着诸葛亮的手指抬头,去看头等正上方那代表蜀郡的星。脖颈仰得难受,他索性便要直接躺下。刚向后倒,背脊却被人扶住。是啊,一国之君,这样在房顶上躺地灰头土脸成何体统。
他眼含愧疚,转头望去,却见诸葛亮将那挂在臂上的衣裳一扬,平平整整铺在他身后。
“相父!”姜维没想到今日自己连连逾矩,相父竟一次次的容着他,顺着他。
“嘘!”诸葛亮连忙抓住身边这个眼看就又要活蹦乱跳的小人,他狡黠的撇撇眼睛,轻声道:“陛下悄声,臣可不愿惊动院外侍卫,叫人抓住臣正在做这梁上君子。”
“嗯嗯。”姜维捂住嘴连连猫着腰点头,却莫名引出诸葛亮一阵笑。
那天,他与诸葛亮躺在房顶上,听诸葛亮说尽了西方七宿。原先毫无章法散沙一样撒在空中的星星,一个一个随着城池的照应,气吞山河的勾画,全部刻进了姜维小小的激动不已的心。
“相父写的《二十八宿分野》果真神奇,叫如此繁杂的星宿星象,也变得如此明了有趣!”诸葛亮带姜维回寝宫后,姜维躺在榻上,依旧兴奋不已。
“果是如此吗?”诸葛亮笑了笑,很是得意开心。“那是许久之前,有一人埋怨臣总爱看星星,却全然不顾他仰头之时,只觉在看天书。于是臣便写了这《二十八宿分野》,当做一次的分别礼物赠给他。后来,两三年都未见,也不知他看了没看,说不定早就丢了罢……”
姜维记得,相父说着,目光变得越来越深远,渐渐地,也不再笑得开心了。
此刻,在王宫暗藏的机关上又见参宿。成都即在蜀郡。入参……一度……
莫非?!
姜维重新把手移回了那剑上。向内便为“入”,他先将那玉质参星向里按下,而后转动一圈而为“一度”。
姜维刚费力的把那玉星旋转一周,只闻得“哒”的一声轻响,随后竟是铺面的一片灰尘,那剑架靠着的一半墙面自动了起来,待尘土散去,姜维看时,原先剑架处竟现出一间十分普通却异常俭朴的暗室。
(62)
解机关时,姜维曾想过这或许会打开个暗道,或许会显出什么失传的宝物,再或者引出什么厉害的机括暗器……唯独没想到,这终于打开的门里,空空荡荡几乎什么都没有。姜维从案上取了灯盏,径直走进密室。
室中着实徒有四壁,应是许久未经启用,竟也没怎么落灰。密室正对着门的墙角处,放着个两尺来高的大木箱,箱上无锁。姜维把灯盏放在地上,拿手一掀,箱盖便被轻易打开。
箱内有一座一尺来高的白玉人像,其他便是十来封信札,有写在竹简上的文书,也有在绢布上的寥寥数语……姜维的目光,几乎是本能的便被那玉像吸引过去。
玉像雕的是个长身而立的男子,他背着手,衣衫向后飘动,烨然若神人;他下颚微微抬起,英伟霸气,仿佛天下再没人能如他这般骄傲潇洒,这般风华逸群。眉目并未仔细刻画,但姜维不知怎么,就觉得这玉人像极了诸葛亮,只是,比他如今熟悉的季汉丞相更年轻,更肆意,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仔细看时,玉像的边角缝隙都十分圆润,看见其主十分爱护,时时擦拭。那玉像脚下还刻有两行小字:玉之所贵,比德君子——那是姜维在宫中早见熟了的字体——是先帝的笔迹。
姜维莫名心中一凛,他连忙小心翼翼放下玉像,去抓箱中的信札,他有个硕大的猜想突兀地挂在眼前,急迫不堪想印证,却又不敢印证怕自己猜对了。
信札当真很少,一共才一十五份,有的上面甚至未满一行。但每一个都十分陈旧又被折得过于整齐,不知被反复来回看了多少遍。
上天终究没给姜维留下悬念的机会,因为,他还没把信札拿出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一卷被磨得泛黄的书简之上的开篇六个大字——《二十八宿分野》。姜维的心咚咚直跳,仿佛就要撞出来,手也跟着颤抖,不死心的把余下十四个信笺全部拆开……或是问候,或是进言,或只是个走到哪里了的口信,但无一例外,都是诸葛亮写给先帝的亲笔。
姜维忽然想起,五六年前,自己去相府找诸葛亮。平日里去得多了,便不叫人通报直接从角门而入。兴冲冲冲进书房,却没见到相父身影。正巧,马良从外面进来,请他在书房稍坐,自己则不知在书架上哪里按了几按,推了几推,书房里面的墙上就又开了一扇门,马良进门之后片刻,相父便随他一同从门里走了出来。那屋子与宫中这间格局很像,同样空荡,他当时好奇,大着胆子往里张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那时,相父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马良是扶着他从门里出来的。姜维记得小时候被母亲罚跪久了,也会这样腿疼,一时走不了路。他问起,诸葛亮却只淡然笑笑,说自己在屋里陪一位已逝的故人说话,说着便若无其事推开马良,叫他到前院去了。
那事后来,姜维便再没放在心上。而此刻,他身在刘备设计的密室之中,面对着那被刘备珍藏却锁在黑暗中的玉像,那被翻看了无数遍却没写什么内容的十五封信笺,那诸葛亮说特赠给“一人”的《二十八宿分野》……姜维突然知道了诸葛亮如自虐般久久跪着是与哪位逝去的故人在说话。
这世上,从不存在巧合。
姜维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失了力气,心底里不知名的情绪如同海底的暗流,越翻越大,越击越厉,最终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把一切都吞噬进去。
那是一个存在在诸葛亮和先帝之间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甚至从来不敢奢望的东西。即便时隔多年,即便透过意见落满了灰尘的狭窄密室,他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那无与伦比的默契契合,那毫无芥蒂的心意相通,那即便房屋空空荡荡却也无法遮掩的几乎漫出来的思念、隐藏,克制和另一种汹涌无比的情感——不属于君臣,不属于师生,不属于兄弟……
而无论是什么,他都没见过,都不属于他。
姜维以手抚膺,好像里面被掏空了一块,他无比羡慕,无比嫉妒,比从前那求之不得不敢奢望时更加绝望。得不到是一回事,而如果明明见到了,却在激动不已时被告知那原是别人的东西。
姜维能做的,只是把所有的东西当放回原位,关上密室,然后静静的坐了很久。
(63)
姜维没有猜错,立后势在必行,大半年过去,今日在朝堂之上请奏立后的,已是司徒许靖。
他笑着应承,许靖却脸色不悦,显然不满皇帝的敷衍。许靖躬身时,侧头去看诸葛亮,他张张嘴想要再谏,但见诸葛亮微微摇了摇头。
姜维坐在高处,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他心中突生烦躁——立后立后,奏请奏请,难道朕不愿立后,还能拒绝不成?!还何必拖拖延延,装作个重视圣意的样子?!
果然,姜维下朝之后,慕言来报,说丞相请见。
什么人都能来逼我成婚,但为什么偏偏是他!!!
“相父有话便说吧,可是为了朕立后之事?”姜维习惯性拦住还要行大礼的诸葛亮,径自坐下,他此时,真的再无力拐弯抹角。
“陛下。”诸葛亮的声音依旧平稳好听,甚至十分温柔,“陛下可是不愿立后?”
姜维本以为相父会开门见山,告诉他国中无后则社稷不稳,教导他如何平衡朝野善用势力,甚至会训责他为一国之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却不想,他统统抛开不谈,像是早把自己的心思拿捏得稳稳的,把力气打在了自己最无法反弹的地方。
姜维知道自己的倔强脾气闹得毫无道理,没有一条能与他早就烂熟于胸的立后理由相抗,但他只是看着诸葛亮,并未说话。
诸葛亮端详着姜维,见他默然不答,也不恼,又问道:“陛下可是心中早有了心仪女子?即便此女门第不和,身份不适,不宜为后,可否告臣知晓?”
好像一切都在为我着想!好像我在外面做了什么错事!好像全部都是我在无理取闹,逞小孩子脾气!你又究竟知道什么!凭什么我的渴望,我的坚守都注定是上不得台面的笑谈!
“没有!”姜维怒道。他陡然站起,在袖子里捏紧了拳头,莫名又想起宫中的那间密室,微微躬了背,就像只被激怒的狼,龇出利齿,连背脊上的毛都立了起来。
他两眼直直的望向诸葛亮,冷着嗓子道:“难道当初昭烈皇后薨后,相父也是如此逼迫先帝再次立后的吗?为何先帝无子嗣,却再未立后?相父从来以国为重,究竟是先帝刚愎自用不进忠言,还是相父心存他意未尽人臣之道?否则又哪里轮到朕坐这皇位!”
姜维的声音没有多大,但却仿佛震得整个内宫都噤若寒蝉,小小的御书房内,半点声音也无,姜维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脱力般,夸张的一起一伏。
他几乎是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控制不住自己便夹枪带棒,无凭无据对他最爱最敬的相父如此毁谤责备。
已经抽条到诸葛亮肩头高矮的少年人侧过头,不敢去看诸葛亮的眼睛,不敢去看诸葛亮的脸色。诸葛亮一句话没说,他便想落荒而逃,他连向诸葛亮认错的勇气都瞬间消逝。但他的骄傲面子却把双脚死死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陛下。”不知过了多久,姜维终于听到了诸葛亮的声音,依旧低沉好听,谦卑有礼,但这比严厉愤怒更叫他难受,仿佛心都被拧成了一团。
“陛下如若一时不愿立后,臣又怎会强行逼迫?三月之后,便是元日春节,正月十五,依例,文武朝臣都需携带家中妻女来往宫中朝贺。届时,陛下可于贺时自选,果真无有陛下钟意之人,此事便放下,推后再议,如何?”诸葛亮躬身道,“陛下若允准,臣便请告退。”
诸葛亮长揖时,头埋得很低,姜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姜维能发现诸葛亮这长长的一段话中伪装的从容——他伤害了他,却覆水难收。
“相父……朕,嗯,都听相父的。”姜维袖里的指甲刻进肉里,但他只直挺挺站着,不知该如何对答,“相父连日劳累,快……早回府中歇息。”
“臣,谢陛下。”诸葛亮道。
他再拜时,姜维又伸手去扶,但碰到诸葛亮衣角,他竟突然怯懦,不敢从容的去抬他臂膀。
“相父……”他叫住已退开几步的诸葛亮,“朕……朕过两天会去府里道……看……额……”说到最后,已越来越小,无疾而终。
“谢陛下。”诸葛亮道。
姜维一直看到诸葛亮的背影越来越小,消失在宫门之外。他伸手就是一拳,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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